老重庆远古盐泉滋养千年古镇走进考古现场探

巫溪县宁厂古镇有一眼从远古时代至今还能使用的盐泉,正是因为这眼盐泉使得这里成为了中国早期制盐地之一。“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带动了渝东及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日前,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跟随考古工作者走进正在进行考古发掘的宁厂古镇工业遗址现场,探一探有着千年制盐史的“盐都”。

今年4月,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组建宁厂盐业遗址考古工作队,对宁厂盐业遗址进行考古调查勘探发掘工作。至目前,已完成了整个宁厂古镇及周边地区的考古调查及勘探工作,共计发现文物点77处,时代涵盖汉、明、清、民国及近现代。可分为盐泉遗址、制盐遗址、宗庙遗址、衙署遗址、盐运道路、码头、民宅、输卤遗址、墓葬及商业遗址等等。

宁厂盐泉是最早发现利用并大规模开发的盐泉之一

距离巫溪县城北10公里的宝源山麓,宁厂盐业遗址就在这里,千年繁盛之源的古盐泉从崖石狭缝中流出,汩汩流淌。用手感受一下泉水,有阳光的温度,舔舔手指,猝不及防的咸。

盐池上的建筑为穿斗式建筑,用条石砌成,外墙为土石砌筑,屋顶为前后勾连搭的小青瓦顶。盐池中有一块青石雕刻而成的龙头长1.2米,宽0.85米。池前是一块上世纪20年代汉口铸造的钢质分卤板,有69眼分卤孔。盐泉水从池中流出后,被分卤板分成几十股水流。

巫溪博物馆里有记录,远古时代渝东、鄂西一带的天然盐泉有巫溪宝源山盐泉、彭水郁山镇伏牛山盐泉、湖北长阳县清江盐泉三处。与渝东其他盐泉相较,宁厂宝源山盐泉是浓度较高(冬春季4-5波美度)、杂质含量最低的白卤,也是最易开发、蕴藏量最大的自流盐泉(年自溢含盐量1.6万吨)。因而也是中华民族最早发现、利用,并大规模开发的盐泉之一。

“这眼盐泉,可以说是现目前为止重庆少有的还能使用的天然盐泉。”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考古人员说。

最早的‘股份制’盐泉水分流按股计税

为什么要用分卤板分流?

熟知当地历史的工作人员介绍,泉水本来是公共资源,可是灶户越来越多,大家为争盐卤,聚众持械血斗,狱讼不断。北宋淳化年间(-年),为平息狱讼,在盐泉下面设计并督造了贮卤石池,外设一块横木板,凿孔三十六眼,卤自孔眼出,一“股”一“份”,分配给熬盐灶户,按“股份”缴纳盐税,并分担盐泉的权、责、利。

到南宋嘉定年间(-年),盐官孔嗣宗铸铁龙头置于盐池上,引卤水从龙口喷出,再贮于龙池,将分卤板更换为铁板。雍正年间分卤板由木板换为铸铁板,分卤孔增加到了68眼。

这样分配后,盐卤有了比较规范的管理。

笕卤过河延续多年的“绞篊节”

盐泉的对岸就是宁厂古镇,中间隔着一条后溪河,怎样才能把盐泉水引到对岸?

古人很聪明,宋嘉定年间(—年)以前,盐户已经用笕竹头尾连缀,长数十百丈,把卤引至灶房煎煮,但还不能笕卤过河。后来,盐官孔嗣宗用竹篾编成碗口粗的篾藤,架在南北两岸高处作牵引缆绳,称为“绞篊飞渡”,再将首尾相连的笕竹,呈一定斜度牢牢悬挂在绞篊上,就此解决了笕卤过河的难题,有力地促进了盐业的发展,也极大地提高了中国古代管道输送技术的水平,这个方法一直沿用到年上半年。

但是问题是“篾篊”容易坏,必须一年更换一次。换“篾篊”的时间被定在每年的十月初一,这一天知县和各官员与灶户、盐商及盐民一起动手,对过篊笕竹除旧易新,灶户盐商盛宴款待,歌舞兴会隆重庆贺,被称为“绞篊节”。这一庆典活动,历经元、明几代皆相沿如故,延续了多年。

走在桥上,还能看见现代人仿作的“绞篊”,只不过“篾篊”换成了现代的使用的水管。

小小宁厂承担了整个四川四分之一的盐产

三车间遗址占地面积近平方米,遗址范围内有三座厂房,整体格局保存较好,但厂房屋顶大部分已垮塌,成为危房,甚至有的只剩下砖砌的柱子和柱间摇摇欲坠的木构件。盐灶、盐锅保存较好,其他制盐设备如储卤池仅部分完好,遗址区大面积被荒草掩埋。

“这里在唐代就是全国的十大盐监之一,更在宋代置大宁监,延续到清代乾隆至道光年间,达到鼎盛,所产食盐在川东、湖北等地销售。小小的宁厂,曾经承担了整个四川地区四分之一的盐产。”市文化遗产研究院考古工作人员介绍,各地盐商、盐贩往来其间,络绎不绝,盐工背客风餐露宿,巫溪古盐道成了商贸之道,也是以盐易物的供给之道。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两次大规模的“巫盐济楚”,一次在咸丰三年(年)至咸丰二十六年(年),一次为抗日战争时期(-年)。两湖地区历来为淮盐销区,由于淮盐产地或运盐通道被太平军或日军控制,迫使两湖地区改食川盐,在此期间,宁厂就成为了川东最大的食盐输出产地。

古代制盐工序繁多

与现代制盐不同,古代制盐先将盐卤引入灶户深达数米的贮卤井池,沉淀杂质,再由扯卤工将卤水提升起来,经笕管接入木质临时贮卤桶里,然后再导入纵向排列数口锅的“烧垅”灶上的铁锅。

在前面的灶膛生起柴火,由经验丰富的照火师傅,观察火候,添薪加柴,依据煎煮工序,保持相应适度的火力,利用前面的余火及尾气余温加热铁锅里的卤水。而专职盐工站在灶台上,赤膊手执长柄木瓢,将后面锅里预热的卤水逐次转入前面温度更高的锅里。先猛火煎煮,迅速煮沸使水分蒸发掉,待渐至饱和,出现盐花和悬浮杂质时,下豆汁利用其凝固作用,吸附硫酸钙、石膏等杂质。

当卤面浆泡沫浮起,用竹编“灶筛子”舀起,称为“提浆泡”。然后微火慢煨,下“母子渣盐”(盐种),促使卤水结晶成盐粒。接着捞起盐粒,置于滤水槽,将“花水”均匀地从上淋下,淋遍淋透,称为“淋花水”,目的是使盐粒晶莹亮泽。滤去残留水分,再转至烘干炕摊开烘干,最后装入篾条编制的大盐包,计重、包扎、打上商号,进入成品库房。

因盐而兴因盐而衰

站在盐厂三车间遗址,昔日的制盐车间只剩下残垣断壁,柱头孤立,制盐锅灶锈迹斑斑,“万灶盐烟”化作历史的风烟。随着川东、川南其他盐场的崛起,而工业制盐逐渐代替了古法制盐,盐厂最终走向衰落、停产。

一行人从考古工地出来,64岁的老盐工贺言修关上了围栏。“我年就在宁厂熬盐,直到年盐厂倒闭。那时候工钱是1.7元一天,每天工作8小时,半年签一次合同。”老贺说,因为雨季雨水混杂,冲淡了盐泉的浓度,所以每年只开工半年。七八十年代,产量最高时,一个灶24小时可以产8吨盐。

因盐而兴,因盐而衰。年,宁厂古镇最后一个烟囱倒塌后,宁厂千年来的制盐手工业就此画上了句号。宁厂的灶火熄灭了,可一些人和事却带着余温。他们依次走来,又依次离去。步履有高有低,脚印有深有浅。

如今,站在路边可以看到河两岸山间缠绵不绝的栈道,这是巫溪正在打造的巫盐古道。巫盐古道一期(漫滩路至剪刀峰)总长6.3公里,其中栈道米;巫盐古道(宁厂古镇至灵巫洞)总长1.9公里。待考古挖掘结束,“千年盐都”或许将在殷殷期盼中,迎来新的保护性开发,还原昔日风貌。

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吴娟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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