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旅盐池隐匿在县城的厨子,人生不像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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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的理由桑泉-继续的理由

晚上十点,在这个没有多大的小县城,厨子拨着一家又一家酒铺的电话。只一家有白兰地,还是假的。他关掉饭店招牌的灯,告诉我得等他一会儿,烤羊排需要白兰地和迷迭香。街上一闪而过的车灯越来越少,窗外漆黑一团,我不知道他要上哪去找白兰地。

在太原时,两个骑友讲给我要去盐池县吃次滩羊肉。滩羊肉可谓是中国最好吃的羊肉,专供国宴。但来了盐池也要挑馆子,想象之外,我没有进各种写着滩羊肉或手抓肉的大店,而是找了一家饺子馆。在这个不起眼的饺子馆里隐匿着全盐池最会做羊肉的厨子。

很少人知道为什么这家店在今年突然从“羊主子”换了“饺子馆”的招牌,很少人知道这个在外面漂了十几年的厨子走过多少路后又从出去的那条路走了回来,更没多少人知道厨子加在饺子馆前面的“大圆满”隐藏着多深的意味。“大圆满”是普贤王如来的教法、是最高的佛法、密法的精髓、圆满成佛的诀窍。

没有人过问那些,他们到这家店吃盘饺子或者手抓羊肉就走了,厨子在本地人眼里的不同,仅仅在于他是个厨子,娶的媳妇儿是个外乡人。好像只有那个在店里忙活的南方女人还在印证着他从前走南闯北过。

“白兰地来了。”厨子从黑暗里推门进来径直去了厨房。

“回家取的,酒瓶上全是土,是我留着给儿子做饭的。”他从袋子里取出一瓶看不清楚外文的白兰地以及迷迭香和黑胡椒,在准备往台面上放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重新把它们放在灶边,摸了块抹布把台面上的油擦净了。

“之前摆盘都是助理做,”他一边说着一边挑选着碗柜里的小碟子,尽量选出大小一致、边缘没有豁口的。

“可惜厨具只有中式的,还是差了点儿。”

“不止,还差一顶厨师长的白色高帽。”他没有接我的话,虽然我已经拍过照片,但他又把其中一个看起来大了一点的小碟子换成了同样大小的。

当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两层的饺子馆里透出不同于白天的安静和滑稽。每把椅子都凌乱的散落着,几张餐桌也还没来得及收拾。我和他都在厨房,透过玻璃,我俩好像两个不存在于这个饺子馆的人。

厨房里摆着一台崭新的做饺子的机器,“机器包的饺子是不含汤的,本地人爱吃干的肉丸饺子,明天早上你走之前,可以再来吃顿饺子,饺子保平安。”或许,很难再有人像我一样来到这个小县城找他点一份法切羊排和红酒了。

“这是滩羊的法切,可以说是最好的了,”他拿出一份已经提前化过的法切羊排,“按道理还应该有柠檬,用沙拉菜摆个盘,可今天你到的太晚了,就这样开始吧。”他拧开了火。

羊排刚上色,香味就溢了出来。我往前探脑袋的时候,他说“小心”,同时倒上了白兰地。火腾的出现,高过房间的火焰不合时宜的闪现在这个简单朴素的饺子馆。

厨子挨个拣出羊排摆在盘子里,端出去放在了外面唯一干净的桌子上。很难想象,在这么一个小县城的饺子馆,能吃到一顿上等的煎羊排。

“这是宁夏本地产的红酒,但并不差,我一直藏着没喝。”他把酒拿上桌,醒酒器在之前被我洗炸了,“其实男士应该站起来给女士倒酒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先给我倒上了酒。我见过很多说这句话的男人,或老成或油滑,而他只是在表诉遗憾,遗憾于那种西式礼节会在这个饺子馆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你也能有幸尝一口当晚的法式煎羊排,就知道最好的食材搭上顶配的手艺,近乎于完美的口感和味道是什么样的享受了。而且是在一个远离大城市的小县城,我想起一次在捷克的乡村里吃的煎鹅肝,露台外是秋天多彩的森林。

厨子只挑着吃那些煎散的羊排,神色满足的看着十指大动一直大快朵颐的我。

这使我越发的好奇起坐在对面的男人。

“你之前在哪,做什么?”

“厨师长,在上海,一家还不错的酒店。”

“哪个酒店?”

“在郊区,环境非常好,招待官员。”

他的话太少了,他不说话的时候和当地人看起来毫无区别,我打听到的远比他说的多。从前招待官员的地方,碰的食材可都不是我等百姓能碰的,不是简单的野生动物。他的笑容过于明朗,眼睛历经黑暗才衬得出明朗,明和朗都是从黑暗里透出来的觉识。

“再之前呢?”

“东莞,那是我混的最好的几年。”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跟的台湾人,他们在东莞做餐饮,人心复杂,那个台湾老板却唯独觉得我可信,是运气吧。”显然那个台湾老板是个目光毒辣的生意人,他认为可信的孩子,走了十多年,或许正因为戈壁滩造就的可信,不能被诱惑勾引去的可信,才又走回了出生的小县城。

“最好的时候赚多少钱?”

“一个月十万,天天去收钱,手头都是高档的东西,茶台都是十几万的。”

“然后呢?”

“然后存了不少钱,就自己去开了。”他尴尬的笑笑,“房东当时在香港,打电话说的可好了不会收房,结果没落白纸黑字,就全赔进去了。赔进去以后,身边的人全都留不下来。”

“那会儿没在东莞逍遥吗?”我不想接着上一句问,那种落差和落寞,要么能感同身受,要么就只能一眼扫过落差和落寞。

“没有,那会儿真是什么也没想,现在回想也是可笑。”

有些人,我会紧追不舍的问很多细节。而面对另一些人,寥寥几句,十几年,那些起伏的生命历程被勾勒出来,细节会不那么重要。通透的人,也不爱重复细节,人生不过是那么一条起起落落总要归于平淡的线条。无需知道他走过的路叫什么名字,无需知道他撞过的墙都在哪个方向,更无需知道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究竟是星期几。看见饺子馆的名字:大圆满,就知他已经不需要再重新记起了。

“那个台湾人能让你做一把手,那时你的手艺已经练出来了吗?”

“我爸就是厨子,县城里办红白喜事时给人做大桌饭的那种,才十几岁窝就能一个人接十桌子的饭了。”

“就你一个人接吗?”

“挺轻松的,家里会做饭的婆婆妈妈们都会来打下手的。”

“从小就能赚钱,你爸也觉得很骄傲吧。”

“是啊,后来觉得是个本事,就想出去闯一下。”我俩喝了一瓶红酒,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但始终如一的憨笑着,眼神有时会自然的流露出无奈,或者闪一下光,但都很快被憨笑遮盖起来。“那时候觉得自己是能干出一番天地的。”

厨子写毛笔字,百度上还有些介绍,二楼的包厢里挂着一副“知足常乐”。

每个故乡都有一条往出走的路,老人留在故乡凝望,年轻人离开走向很多条路。当新鲜劲儿过去,眼前的世界变的和故乡一样寻常。有的人变暗,有的人变亮,但每一条路都在让最初的梦想变短和变钝。很难明白过去十几年,那个人再顺着旧时的路重新走回故乡的心情,以一个本地人,还是以一个外乡人。

他还会说起那时如果买了上海的那套房,即使家中的老人需要照顾,即使孩子需要上学,或许还是能有其他选择的。可惜每个人的悲哀都是相同的:人生不能重来。

重新回到家乡,开了这家饭店,起初叫“羊主子”,注册了商标。但没想到的是,总有人会喊他做一些说是有报酬却终究只是客气的培训课。那些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他没说过什么,只是憨笑着把牌子改了,把原来的菜单扔了。没人知道他是因为人手不够才只做饺子,还是打算彻底的隐匿在这个小县城了。

“大圆满饺子馆,你能进来就是有佛缘。”他也想出名,他提起百度上能搜到他的简介,但好像他现在更多只是想想,活着已是一种遗忘。

凌晨两点,他的媳妇儿打来电话。杯里剩了些余酒,两个人都没有喝完,后煎的羊脖也剩了几块冷在盘子里。外面漂着小雨,我起身走进雨里,他起身关店。

男朋友总说他的工作只能留在北京做,他做音乐。但他也时常问我,要不要回他的老家山东。或许去哪都可以,这辈子,至少我们能埋头种一块地。无论它今年是否收成,无论它今年收成多少,找到土地的人,成鬼成土,终究要反复埋头去耕种那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好在这土地,种下些什么总能长出;坏在这土地,种下什么都能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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